首先,是业务规模。由于地缘和文化的原因,大多数国内公司在出海上面都遇到一些困难,主要是国内市场,比欧美市场相对来说就小很多。同样是公有云,欧美市场 AWS、Azure、Google Cloud 就比国内阿里、腾讯、华为云的营收和市值高。由于开发成本基本上是可以平摊的,美国公司开发人员的人均薪酬就比国内的高,可以雇佣相对来说更优秀的人才;也可以产出更多的利润来支撑相对远期的研究,例如 OpenAI、Deepmind 和 Microsoft Research。ChatGPT 这样的突破性创新很难来自开发节奏紧张的产品部门,一般是来自没有太多短期商业变现压力的研究部门

其次,是架构迷信。国内很多公司长期处于追赶状态,习惯于 copy/follow 的思维模式。谷歌或者微软发了一篇论文就奉为圣经,公司内部的专家提出同样的理论却无人问津。假如 ChatGPT 不支持中文,相信过不了几天一堆“中国版的 ChatGPT”就会冒出来。架构迷信,表现为喜欢在现有架构上做修修补补的增量创新。面对新架构、新概念、新理论,常常是“灵魂三问”

  • 你做这东西哪个客户能用?
  • 能给公司赚多少钱?
  • 为什么其他人没想到?

当然,ChatGPT 还属于比较容易产品转化的技术,能回答这“灵魂三问”,但其他项目就不一定了,比如下围棋,AlphaGo 能赚钱吗?AlphaGo 这样的项目可能立项都通过不了。

再次,是生态迷信,表现为认为别人的东西就是标准,一定要兼容,不敢提出自己的标准,不敢建立自己的生态。有时候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干脆自己搞一个封闭的体系,依靠行政命令或者砸钱来推广。盲目挑战别人已经建立的生态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需要在新的场景、新的架构下,敢于建立新的开放生态。

架构迷信和生态迷信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们整体上还相对落后,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文化中冒险精神的缺乏。可以看到,无论是 AI 硬件的推动者黄仁勋,还是总想着殖民宇宙的马斯克,骨子里面都有一种冒险精神。这也是欧洲大航海时代背后的精神动力。

最后,我认为上述所有问题都不会阻碍我们征服星辰大海。6 年前,当我在导师手把手的指导下发表第一篇 SIGCOMM(网络领域顶会)的时候,国内能发 SIGCOMM 的几乎只有微软亚洲研究院。当时的我一定不会想到,现在国内每年都有好几篇 SIGCOMM,阿里、字节、华为等公司和各大高校和科研院所实现了顶会的井喷。这背后是各大公司巨大的网络服务规模和前沿的网络研究,以及各大高校引进的世界顶级研究人才。2019 年,SIGCOMM 首次在中国召开,可以认为是一个“拐点”。

ChatGPT 在我看来是第一个不像人工智障的 AI 对话系统,它也可以说是 AI 对话系统的一个“拐点”。大数据、大模型都是我们不缺的,只要破除架构迷信和生态迷信,鼓励冒险精神,我相信中国的 OpenAI 和 Deepmind 也已经在路上了,期待这个拐点的到来。

想,都是问题;做,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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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