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推荐我读 Peter Thiel 的 Zero to One,真的是创业必读。Peter Thiel 是硅谷的天使,投资界的思想家,PayPal 黑帮创始人。

所以《黑天鹅》的作者对这本书的评价是,当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写书了,务必要读一读。如果作者是 Peter Thiel,就要读两遍。但是保险起见,请读三遍,因为《Zero to One》绝对是经典之作。

读完这本书最大的感受是,创业和做研究在很多方面上几乎是一样的

所有赚钱的公司都是垄断公司

书中最有趣的观点就是,所有成功的企业都是不同的,或者说所有赚钱的公司都是垄断公司

书中讨论的垄断公司并不是借助政府资源实现垄断,而是通过创新,使它供给消费者的产品其他企业无法供给。

如果一个行业里存在多家完全竞争的公司,不管创造多少价值,公司的盈利都不会太多。例如美国航空业每年创造数千亿美元的价值,但每次飞行航空公司只能从每位乘客身上赚到 37 美分。Google 每年创造的价值不如航空业多,但利润是 21%,利润率是航空业的 100 多倍。

垄断者为了自我保护会撒谎,通过把自己的市场定位成多个大市场的并集来虚构并不存在的竞争。例如 Google 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一家搜索引擎公司,而是定位成一家广告公司或者多元科技公司,后两者的市场更大,Google 只是整个市场中不起眼的小卒。

非垄断者为了夸大自己的独特性,往往把自己的市场定义成各种更小市场的交集。例如 Palo Alto 的英式餐厅,或者唯一一家开发电子邮件支付系统的公司(PayPal)。

把市场描述得太狭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表面上看起来能够理所当然地驾驭它,但这样的市场可能根本不存在,或者太小了,支撑不起一家公司来。

所有赚钱的公司都是垄断公司所有赚钱的公司都是垄断公司

这跟做研究其实是很像的,做研究就必须 “垄断” 一个小的问题,也就是解决别人无法解决的问题。

通常定义研究问题的方式就是几个研究领域的交集。例如我的博士论文《基于可编程网卡的高性能数据中心系统》,就是 ”可编程网卡“ ”高性能“ ”数据中心系统“ 三个领域的交集。这三个领域分别去看都太大了,但这三个领域的交集就是我作为一个博士可以解决的问题,而且这个交集确实也是有实用价值的,今天世界上的头部公有云厂商都用了这个交集里的技术。

但在选择这些领域的时候,跟创业一样,也务必注意这些领域的交集是否真的有价值。例如,假如我写一篇论文《基于单片机的大模型训练系统》,也是 ”单片机“ ”大模型“ ”训练系统“ 三个非常大的研究领域的交集,但是这个研究问题目前看来没有很多价值,因为单片机的算力太差,用来做大模型训练不管怎么搞都慢得要死。遗憾的是,很多博士论文就是在解决这种表面上创新但事实上没用的问题。

即使这些领域的交集有价值,这个交集也不能太小,就像太小的市场撑不起一家公司,太小的研究问题也撑不起一篇博士论文。比如我的博士论文也可以写成《基于 FPGA 网卡的低延迟数据中心网络》,其中 “FPGA 网卡” 是 “可编程网卡” 的子集,“低延迟” 是 “高性能” 的子集,“数据中心网络” 是 “数据中心系统” 的子集,这三个领域的交集也足以撑起一篇博士论文,但是范围就比《基于可编程网卡的高性能数据中心系统》窄多了。

垄断企业的四个特征

  1. 专利技术
  2. 网络效应
  3. 规模经济
  4. 品牌优势

Peter Thiel 认为,专利技术是一家公司最实质性的优势。专利技术必须比替代品好上 10 倍才能拥有真正的垄断优势。只是做出一点点改进是不足以撑起一家公司的。

这跟做研究也是一样的,我的导师就不断跟我强调,一项好的系统研究需要改进性能 10 倍才能发到顶会上。微软亚洲研究院当时对我们工作的报道就是《折腾系统,让它的性能提升10倍》。

好的企业必须做出 10 倍改进好的企业必须做出 10 倍改进

创业需要反主流的秘密

书中一开始就提了一个问题:在什么重要问题上你与他人有不同看法?

每个正确回答都是一个秘密,有些事很重要却无人知晓,有些事困难却可为。创业就是找到一个其他人没有发现的独特机会。

发现秘密时,你将面临选择:告诉别人,还是保守秘密?

有些秘密比其他的东西危险。选择谁也不告诉和选择告诉每个人之间有一个黄金平衡,那就是公司存在的秘密。所有成功的企业都是基于鲜为人知的秘密创立的。

Peter Thiel 在 1998 年创立 PayPal 的时候,公司的愿景就是创造虚拟货币来代替美元。注意,这是 1998 年,而 2009 年比特币才被发明。在 1998 年,“创造虚拟货币来代替美元” 就是一个反主流的秘密,说出去还可能会有危险,但正是这样的秘密使得 PayPal 与众不同。

当然,公司愿景跟产品形态是两回事。这也是很多创业者容易弄混的。PayPal 公司的第一个产品可以使人们用掌上电脑转账,但没人需要这个产品,因为掌上电脑当时普及率太低了。PayPal 的第二个产品是电子邮件支付系统,这个产品最终获取了越来越多的用户。PayPal 成立 4 年就被 eBay 收购了,没有机会再去实现 “创造虚拟货币来代替美元” 这个宏伟的愿景,但 PayPal 的创始团队就像 “八叛徒” 一样把创业的种子撒遍了硅谷。

众所周知的真理是常识,鲜有人知的真理是秘密,没有人知道答案的问题是神秘之事众所周知的真理是常识,鲜有人知的真理是秘密,没有人知道答案的问题是神秘之事

选择谁也不告诉和选择告诉每个人之间的黄金平衡,就是公司存在的秘密选择谁也不告诉和选择告诉每个人之间的黄金平衡,就是公司存在的秘密

公司愿景不等于产品形态公司愿景不等于产品形态

做研究也是一样的,好的研究都是因为发现了反主流的秘密。一个领域最有价值的课题和方向往往是小圈子内的共识,也就是 ”公开的秘密“。

如果没有一个绝妙的主意,不要创业

有人问,我找不到足够有价值的垄断领域,没有 10 倍竞争力的专利技术,也没有掌握什么反主流的真理,那怎么创业?

Peter Thiel 的回答是,那就加入一家迅速发展的一流企业,不要自己创业。

优秀的人才在选择创业时比其他人更犹豫,他们知道幂次法则(二八定律)的力量,加入一个发展迅速的一流企业会获得更大的成功。幂次法则意味着公司之间的差别会使公司内部角色的差别相形见绌。

加入一个发展迅速的一流企业会获得更大的成功加入一个发展迅速的一流企业会获得更大的成功

研究也是一样,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独立开展研究,加入一个发展迅速的一流研究团队更容易取得成功。

创业公司招聘:用愿景吸引与众不同的人

Peter Thiel 指出,创业公司在招聘中最常犯的错误是跟其他公司雷同,例如下面这些常用的招聘理由都是千篇一律的:

  • 你在这里能拿到丰厚的现金激励
  • 你在这里拿到的期权更值钱
  • 在这里能跟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起工作
  • 能帮助解决世界上最具挑战性的问题
  • 公司福利好,灵活的上班时间和地点,免费食物,免费洗衣

每个公司都需要一个量身定制的招聘理由,需要是关于公司使命或者团队的。如果你能解释为什么你在做别人从未想过要做的重要事情,那么你就能吸引你需要的员工。初创公司不要打福利待遇之战。

例如,Peter Thiel 说,在 PayPal,如果你为创造虚拟货币来代替美元的想法而兴奋,那么我们愿意跟你交谈;否则,你不适合这里。

PayPal 用这个愿景吸引到了一批与众不同的最优秀的人才,他们后来被称为 “PayPal 黑帮”,包括 Elon Musk(SpaceX 和 Tesla 创始人)、Reid Hoffman(LinkedIn 创始人)、陈士骏(YouTube 创始人)、Jeremy Stoppelman 和 Russel Simmons(Yelp 创始人)、David Sacks(Yammer 创始人)等。

“PayPal 黑帮” 不是使用筛选简历的社招方法建立的。筛简历的方法找到的人可能个个都很出色,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异常淡薄。他们整天呆在一起,但在办公室外却很少交流。从一开始,Peter Thiel 就让 PayPal 员工紧密团结,而不是出于事务关系呆在一起。

Peter Thiel 认为,在初创公司,“要么上车,要么下车”,雇佣外部咨询师和兼职人员是不可行的,没有股权的人只看短期利益,会从根本上产生分歧。

创业公司招聘的关键是共同的愿景创业公司招聘的关键是共同的愿景

创业公司招聘的关键是共同的愿景创业公司招聘的关键是共同的愿景

很多人喜欢把研究失败归咎于经费不足、工资太低,其实跟创业公司一样,好的研究团队不是靠薪酬维系的,而是靠共同的愿景和良好的个人关系维持的。

选择联合创始人就像结婚

Peter Thiel 认为,公司就像国家,如果一开始做出错误决定,例如选错合伙人、挑错员工,之后就很难改正。

选择联合创始人就像结婚一样,而联合创始人闹矛盾就像离婚一样。每段关系开始的时候都很乐观,而冷静思考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就不那么令人愉悦了,因此人们都不去想。

创始团队的技术能力和才华互补固然重要,但创始人之间的了解程度和合作的默契程度也同样重要。因此,联合创始人在共同创业前就应该有深厚的交情,而不是在一次偶遇中一拍即合。

要找到公司内部不团结的原因,分清以下三个概念很有用:

  • 所有权:谁在法律上拥有公司的资产(创始人、员工、投资人);
  • 经营权:谁实际上在管理公司的日常事务(创始人、员工);
  • 控制权:谁在形式上管理公司事务(董事会)。

初创公司的矛盾大多出现在所有权和控制权之间,即创始人和投资者之间。董事会希望公司尽快上市,为公司盈利,而创始人宁愿维持私有,拓展业务。

董事会的规模不宜过大。三人董事会最为理想,非上市公司董事会不要超过 5 个人。如果你希望摆脱董事会的控制,就尽可能扩大其规模。如果你希望它高效运作,那就缩小其规模。

创始人的现金激励不宜过多。有资本注入的初创企业首席执行官年薪不宜高于 15 万美元(本书写于 2015 年)。如果一个首席执行官的年薪为 30 万美元(本书写于 2015 年),那他就变成了政客而不是创始人。

选择联合创始人就像结婚选择联合创始人就像结婚

创始人的现金薪酬不宜过高创始人的现金薪酬不宜过高

成功不是中彩票

有些人认为未来比现在更好,有些人认为未来比现在更糟。乐观的人迎接未来,悲观的人害怕未来。这些可能性组成四种观点。

  • 对未来明确的乐观主义者可以创造出想要的未来。
  • 对未来明确的悲观主义者可以对已经存在的东西进行复制。
  • 对未来不明确的悲观主义会自我实现,如果你是一个对生活要求不高的懒人,那很容易就达到了。
  • 对未来不明确的乐观主义就像生命,生命就算没有准备,也会自己 “演化”。硅谷的流行词是要求建造 “精益的初创公司”,要能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随着环境变化而演化,创造最基本的可用产品(MVP),然后反复修正。

但 Peter Thiel 认为,精益是一种方法,而不是目标。长期规划是最重要的,规划优先于机遇。只有对未来精确的规划,才可以改变世界,而不是倾听焦点小组的意见或者复制其他人的成功。在一个人人看未来都迷茫的世界里,目标明确的企业总是被低估。

对未来的预期:乐观/悲观,明确/不明确对未来的预期:乐观/悲观,明确/不明确

成功不是中彩票成功不是中彩票

《Zero to One》中还有很多有趣的观点,我只是摘取了印象最深的几个。这本书写得不错,推荐在创业或者打算创业的朋友们都去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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